作者 | 赵皖西

豆瓣9.2周轶君做了一档不被定义的节目_节目_工作 科技快讯

编辑|谭山山

题图 | 受访者供应

第一次录完《第一人称复数》之后,周轶君失落眠了。

以往她参加一些发言节目,紧张是做高朋,“脑筋还能偶尔偷偷

周轶君作为高朋参加《圆桌派》第六季。

除了高强度事情带来的愉快,另一个缘故原由是,她创造“这竟然是可行的”。
根据以往的履历,一个发言节目得掌握女高朋的数量,最好不要超过两个;而全女性或者以女高朋为主导的发言节目,可能会不好看。
但这次的录制履历,让她知道了另一种新的可能性。

在优酷人文出品的《第一人称复数》第一季的八期节目里,话题天南海北,深入浅出,作为一个导演和主持人,周轶君创造,自然而然地,人们会在个中看到更多的女性。

小时候,周轶君的梦想是当一名相声演员。
她说不清楚是由于什么,但她以为笑是有传染力的,能让不雅观众瞬间开释,演出的人也会感到自己彷佛很有力量。
“有时候,笑剧让你笑,不是由于它说了一件荒谬的事情,而是它说对了,它把这件事情最实质的点儿说出来了,让你看到了个中的荒谬性。
它非常靠近某种实质和原形。
”周轶君说。

本科毕业、埃及留学之后,周轶君作为新华社常驻中东地区两年,采访过阿拉法特、阿巴斯、亚辛等中东关键人物。
她用另一种身份和视角,去靠近她喜好的笑剧所能暴露的实质和原形——乃至可以说,更加直接而剧烈。

《中东去世生门》周轶君 著中信出版社 2017-7

后来,她离开的一线岗位,出书、做记录片、录访谈节目,职业生涯历经了纸媒、电视、网络媒体平分歧媒介形式的迭代。
但她以为,载体不断变革,内容却没有发生多大的变革,“我这个人本身便是个媒体,便是一个传播介质,我看到了,我听到了,我综合它,面向我的受众,呈现出来”。
“包括现在做《第一人称复数》,我也是在展现女性、展现不雅观点。
”周轶君说。

在新周刊“2023年中国***榜”启动前,我们采访了周轶君,希望她谈谈从***到记录片制作人、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变革。
此时此刻,她正在法国拍摄《他乡的童年》第二季,感想熏染巴黎秋日的光影、风雨和彩虹。
她说,做什么事情都累,事情状态永久不是我们最自然的状态,但“在出发地和目的地之间,在路上的觉得、能够自由奔跑的觉得,该当是我最喜好的”。

以下是周轶君的自述。

周轶君在法国巴黎拍摄新节目。
(图/@周轶君)

“我们关心的是所有事儿”

在方案《第一人称复数》的《闲聊全宇宙》这一期节目时,我跟毛尖老师互换,她的建议是:“你(与其)谈论女性诙谐,不如展现女性诙谐。
”这话说得特殊对,这个节目想表达的,便是“我们不要被定义,而是更多去展现”。

我们不肯望这个节目是一个封闭的、仅仅谈论某一特定领域的议题的节目,而是更多地从人的视角出发,谈论一些我们关心的事儿。
可能由于节目上恰好评论辩论这些事儿的女性比较多,以是我们的节目被定义为一档女性节目,实在不是的。

找选题是第二难的事情。
作为一个主持人,首先我自己得对话题感兴趣,如果我对这个话题无感,到现场就没什么可互换的。
其余,我还要感想熏染一下别人对这个话题有没有兴趣,然后考虑怎么去拓展、延伸它。

《这就叫性骚扰》这两期谈的是一个热点话题,我以为让大家知道“性骚扰是什么”这件事太主要了,以是希望在第一期就让更多人瞥见它、谈论它。

见告孩子关于身体的边界。
(图/《第一人称复数》)

我们也谈论一些比较小的话题,比如“知识分子穿搭”。
我们以为这是可以摆上台面来讲的,不是说聊巴以冲突就“高了”,聊穿搭就“低了”,任何话题都可以拿出来聊,就看你末了延伸到哪儿,里头有没有可供大家分享的思想性。

更多的话题,是我们从静水深流里头打捞出来的。
比如《万物有灵》,讲动物性和人性;末了一期《看脸》,我们讲犍陀罗、讲雕塑的美。
这些都不是很时尚、很盛行的话题。

我以为,关心人类以外的事情是一种进步。
像国外的BBC、Discovery,海内里央电视台的《动物天下》……这些节目很早就开始关心动植物。
实在,我们把人跟自然放在一起关心,这便是中国最古老的“天人合一”精神。
我们难道不应该去关心自己生存的环境吗?

人类不能没有动物。
(图/《动物天下》)

工业文明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对自然的过度开采和毁坏。
由于近些年来的经历,我们开始有了这种反思,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跟大自然的关系越来越和谐,这跟我们的整体发展目标是吻合的,以是我以为它是一种前辈的理念。
与此同时,我们没有忽略人,忘却社会上人的一些焦虑、人的一些困境。

找高朋是比找选题更难的事。
有时候,我们是先有了好的高朋,才反过来去定选题的。
第一季这些高朋里,没有特殊大的明星,我们更在意这个人说得有没故意思、有没有带来一些新意。
我们非常期待真正有输出的高朋。

《闲聊全宇宙》那期是最早录的,我记得那天录制现场的氛围特殊欢快。
我跟张越老师、毛尖老师、小鹿,都是女性,但是我们每个人的音调、音质都不一样,有点像四重奏——四件不同的乐器发出共鸣。

四重奏现场。
(图/《第一人称复数》)

我也很喜好讲人工智能那期。
那期的两位高朋,一位是牛津大学数学系出身,在人工智能领域深耕多年;另一位是美国生态学博士、大数据专家、卫星遥感专家、生态系统专家,现在在做人造卫星,帮助中国的农人种田。

这期我从开录第一秒到末了一秒,都没有“我是主持人,不能冷场,须要找话题”之类的想法,由于两位高朋合营得非常好,都讲得非常棒。
他们有非常多的第一手履历,而且措辞表达很好,能把自己的不雅观点清晰地表达出来。

有时候我们会以为,一个人表达得好,是由于TA口才好,我越来越体会到,不是由于口才,而是由于TA有思考。
开机了,TA能在镜头前说得很好,那是由于TA在日常生活中一直地思考这些问题。
这样的人才是好高朋。

“我这个人本身便是个媒体”

由于过去做的背景,我特殊相信第一手的履历、第一手的现场。
我希望到现场见到人、见到事情,感想熏染到氛围,闻到气息。
实际上,在我如今这个年纪,我的好奇心还是很兴旺的,想知道很多事情的细节。

人在每个年事阶段,都该当有特殊多的好奇心。
我现在看一些网络节目,会以为自己看到的内允许多、量很大,但实在真正被关心的事情并不多。
很多事情明明在那儿,但没有被照亮,没有人关心。
以是,我希望能谈论一些真正值得关心的内容。

《他乡的童年》算是我从转型到记录片领域的关键节点,我拜访芬兰、日本、印度、以色列及英国等五个国家,实在也是一种呈现,帮助中国不雅观众更深入地理解教诲问题。

(图/《他乡的童年》)

便是在从事记录片事情的过程中,我认识了导演任长箴。
江湖传闻,任导是记录片领域的“老中医”,有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去找她。
由于她有履历,她特殊能知道你的困难在哪里,问题该当怎么办理、该当给你供应什么帮助。

当时,我正在做一个跟武汉有关的记录片,以为有很大的问题,但不知道怎么破解。
有朋友给我先容了任导,让我去问问她。
很巧的是,她在疫情期间看过《他乡的童年》,而且写了整整一页的条记,关于什么地方是可取的、什么地方是不可取的,以及什么地方是须要改进的。
我很惊异,她这么一个有履历的导演,还这么用功。
后来我看到了她的条记,说得很到位,我还挺冲动的。
我跟她谈天,完备被她的措辞魅力传染。
她看问题特殊实质,能切入到最深的那个东西。

《第一人称复数》的三位主创,从左至右依次为任长箴、张越、周轶君。
(图/受访者供应)

记录片《碳路森林》是我和任导的第一次互助。
事情过程中,我创造我俩之间有一种非常好的分工和互补:我可能善于想选题,比较天马行空,她特殊把稳技能和质量的把控;我比较温和,她有时候很直给,在事情中我们有时候会有完备不同的见地,会有摩擦,但究竟可以相互原谅。

拍完《他乡的童年》《碳路森林》之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相应的变革。

比如,我创造,我在别的国家不雅观察到的一些教诲办法,不可能完备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中复制,但我会理解它为什么这么做。
我的生活履历见告我,那种方法虽然好,也不是绝对的。
我越来越强烈地感想熏染到中国人“中庸之道”的高明之处,取中不是让你在中间画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而是让你一直地改动自己的方向,终极找到那条最适宜你的道路。

再比如,拍完《碳路森林》后,我会跟孩子们遍及环保意识;我现在去咖啡厅喝咖啡,常常会自带杯子。
我知道这些行为改变不了太多,但是必须从这些眇小的地方开始去做。

(图/《碳路森林》)

所有的电影,都把我带到了我从未认知的领域。
我带着问题进入,结束时,实在带了更多的问题回来。
但这些问题会逐步细化,我会一直地在生活当中给自己探求答案,又会一直地改动自己的意见。

现在我做访谈节目,喜好听各种各样的人说一些特殊有见地的内容,和她们谈天,随着她们进入某一个现场,这可能是我做节目的一个私念。

《第一人称复数》是一个全方位的节目,没有什么限定和框架,着重于履历和不雅观点的输出。
实际上,节目中主持人的角色也不是特殊强,大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明确须要有一个人挑起话题,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去中央化的效果。

周轶君。
(图/受访者供应)

我从***转做记录片导演,再到如今开始做访谈节目,媒介形式发生了一系列迭代,呈现的内容或许会有些变革。

以前做***宣布的时候,我更关注事实本身,尽可能把我看到的、听到的东西不加主不雅观色彩地写下来;做记录片,则是带着我的主不雅观视角,去关注那些我以为值得被不雅观众看到的内容;做发言节目,我更看重不雅观点的输出,让受众的心灵通过这些不雅观点得到某种抚慰和鼓励,它可能是某种哲学,也可能只是生活中的一些小建议。

然而,无论载体如何变革,它们对我来说并没有特殊大的改变。
我这个人本身便是个媒体,便是一个传播的介质,我看到了,听到了,综合它,面向我的受众,呈现出来,特殊大略。

“女性主义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种实践”

我在节目中提到,读上野千鹤子的书本对我最大的触动,是她展现了好多女性生活的可能性。
我们节目想呈现更多女性的形象,让大家听到更多女性的声音,也是想让大家知道,性别不是定义统统的标准。

做时,我没有由于自己的性别得到更多优待,大家相互之间都是职业竞争关系。
在加沙采访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我须要戴头巾、穿罩袍,我知道自己作为女性在当地受到的报酬是不一样的,但也仅仅以为这是一个事情的附加条件,没有深入地去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返国之后,我可能又由于女这层身份被大家关注。

周轶君一贯在路上。
(图/《锵锵行天下》第一季)

以前看我的职业偶像意大利奥里亚娜·法拉奇的书,坦白说,我没有那么强烈地意识到这是位女,只以为她做得真棒。
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在采访之前看完比她身高还高的资料,有机会跟采访工具待上七八天,而且问问题那么锐利。
这种锐利,可能跟她是女性有关——我没有看到过一个男像她这样去事情——但更可能跟她本身的性情有关。
对我来说,法拉奇更像是一个职业偶像,并不仅仅是一个性别偶像。
我从她那儿更多习得的,是一种“你要去经历,你要去创造”的精神。

(图/《繁华世纪:第一女法拉奇》)

女性遭遇的各种困境、各种干系社会性话题,我很有可能是做了妈妈往后,才开始思考得更多。
成为妈妈之前,我以为我碰着的女性身份问题是个案;但成为妈妈之后,我更能理解很多社会性的问题、大家普遍的处境。

奇妙的是,我女儿的女性身份意识比我早得多,也强得多。
她现在十岁多,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性别平等意识。
比如她特殊喜好踢足球,在她们学校,低年级还能选修女子足球课,到了某一个年级就没有了,她很失落望。
我跟她说:“你去跟学校提建议啊,你们自己去组织(女子足球队)啊。
”她回答:“对啊,学校有男子足球,为什么不能有女子足球?”于是,她去提了建议。
当然,后来学校也安排了女子足球课。

在谈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会很自然地说:“女孩子也可以做啊!
为什么弗成?”她天然地就意识到自己的权利,明确她该当去争取更多。
我对她没有太多说教,我以为可能是我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
她看到妈妈在事情,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可能会意识到,她的角色跟男性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事情是男性可以做、但她不可以做的。

周轶君。
(图/受访者供应)

关于女性主义,每一个时期都会有新的表达,如果波伏娃写《第二性》的时候,把女性主义的事都讲完了,为什么还会有上野千鹤子呢?为什么我们还要连续评论辩论女性主义呢?

事实上,不可能有一个人把话全说完了,人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诠释和表达,这个表达背后有跟这个时期的人相符合的语境。
女性主义是一个永恒的议题,它可能须要几次再三地被人提起,哪怕是一种重复。

到本日为止,我还在想,实在对我来说,女性主义不是一种理论,它是一种实践。
它不在于我怎么去定义它,而在于我们怎么去体会它、叙说它、实践它、分享它。

校正:杨潮

运营:鹿子芮

排版:赵皖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