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牾式表达”:青年收集盛行语的文化透视_青年_收集
网络盛行语作为最能记录当代中国青年群体话语特色的“风向标”和“晴雨表”,历经20余年的发展,始终行走在反响青年思想动态、社会心理及代价取向的时期前沿。近年来,一种含义丰富、寓意深刻的话语风格,即“抵牾式表达”盛行语在网络上日益风靡,它通过并置语义完备相反的词语或句子,来表现抵牾的生理活动或生存状态,形成出人意料的表达效果。
以“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为切入点,通过梳理其演化轨迹和嬗变路径,总结其风格特色来透视青年网络文化的时期特点,进而透过其抵牾生理探究青年文化的发展趋势,既是研判当代青年思想动态的有效办法,又是探索青年文化培植改进方略的主要路子。
一、“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蜕变轨迹
“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并非陡然现世,而是在日月牙异的演化中充分接管传统抵牾修辞手腕,在结合互联网时期运用规则的过程中不断破除文本束缚,探求发展机遇,创造有利条件,终极更加适应网络空间和契合网络生态。其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1. 源起中西文化传统中的修辞手腕
无论是在中国文化传统还是西方修辞学中,通过将有对立含义的词语组合排列而授予新的内涵,以“抵牾式”为表达增色的话语一贯贯穿始终。这种话语表达在中国被定义为“映衬”修辞,即“一件事物上两种辞格两个不雅观点的映衬,浸染都在将相反的两件事物彼此相形,使所说的一壁分外光鲜”[1],而西方将其定义为抵牾修辞法。《韦氏大学词典》阐明为“相互抵牾或不折衷的词的组合”。二者殊途同归。
钱锺书师长西席在《管锥编》中指出:“夫‘正言若反,乃老子立言之方,《五千言》中处处弥望,即修辞所谓‘翻案语’与‘冤亲词’,固神秘家言之句势语式耳”[2]。钱师长西席认为“正言若反”即西方修辞格中的悖论和抵牾修辞,著名措辞学家胡曙中也认为“汉语中的‘映衬’和英语的‘抵牾修辞’不但构造基本相同,修辞效果也基本同等”[3]。
作为一种修辞手腕,古今中外浩瀚的典范文本都显示“映衬”与“抵牾修辞法”异曲同工,表现形式都遵照了悖异法则。由此可见,当前青年群体在网络中利用的“抵牾式表达”盛行语与抵牾性的修辞手段师出同源,都是通过语义身分中的反义关系达成了二元对立的润色效果,使表现办法含义深刻,更富张力。
2. 不断互联网时期的运用规则
“抵牾修辞”作为中西方的一种修辞手腕,都能令措辞表达更加准确生动。
回溯上文,“抵牾式表达”盛行语虽起于“抵牾修辞”,但在互联网时期发展过程中,已与传统“抵牾修辞”日渐分离,而有着形的打破和质的飞跃。通过不完备整理近二十年(2001~2020)来“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详见表1),不难觉察到其在互联网时期的显著变革。
紧张有:一是表达形式更加简洁。从“痛并快乐着”的冗长琐碎到“朋克养生”的短小精悍,“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充分融通网络社会高效沟通速率,并抛却太过繁复和不易于流利和传播的词语,而选择将相反观点的词根集中在一起,不仅在形式上更加简洁明快,契合互联网“短平快”的时期特点,而且其所造成的抵牾冲突效果更加光鲜有力。
二是圈群区隔更加突出。互联网时期大范围的圈群互动模式得以构建,网络话语系统也随着特色互异的圈群切分成大小不一的话语体系。比如“小镇做题家”一词源于“985废物引进操持”豆瓣小组,“朋克养生”“讴歌型吐槽”等词源于微博超话,这些网络盛行语不谋而合地展现了亚文化族群独具的个性和戏谑的特质,而成为特定圈群和分外语境中的文化符号。
只有“女男人”“土豪”入选了《咬文嚼字》颁布的“2013年中国十大盛行语”,其他“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暂未入选任何榜单。也可间接解释,大多数“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并未在绝大多数网民中大幅度利用,措辞利用的区隔壁垒较为显著。
3. 嬗变智媒时期的多元模态
在互联网和融媒体效应双重影响的智媒时期中,5G、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带来的措辞数字化,使声音和体态语频繁缺席,措辞互换过程中感情缺位、信息缺失落成为常态。
“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也由此根据语境和场景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创新与变异,无论是其信息的表现办法、内容的表达能力还是文本的撰写渠道,正经历着单维向多维的衍化,单元至多元的孵化,呈现出智媒时期多模态(《视觉语法》的作者Kress认为,“多模态是指利用多个符号模式设计符号产品或事宜,便是要利用详细的感知过程,即详细涵盖图像、书面及口头符号、手势、声音、气味、味道、打仗等来进行统统尽可能的阐释”)的新面貌。
早在2015年,发源于中文网络的“笑哭”表情符号即得到了《牛津词典》的认可,作为“喜悦的眼泪”被其评比为2015年度关键词。近些年更是涌现了用笔墨和图片构成多模态抵牾表达的“表情包”,如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动图上写上“早点睡吧”,意在睡前刺激人的食欲,导致辗转难眠,这在睡前谈天的场景中被视为“放毒”。还有网友给脸庞耷拉的橘猫配文“满脸都写着高兴”,表现心情低落又不得不倔强的抵牾。
简而言之,多媒介领悟与数字化技能利用在当代青年的话语生产中使青年话语叙事走向了一种多模态的形象表述[4]。单一笔墨措辞向多元文本符号过渡的多感官、跨模态是“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在智媒时期的一定取向。
可以预见的是,笔墨+表情、影像、声音、图片的搭配会随着5G、VR、AR的发展运用到更多场景中。因此,智媒时期的多模态表述既重新建构了“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描述和意义,又更加强调文本符号资源不断整合与关联的过程。
二、“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风格意义
“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既具备一样平常性抵牾修辞的特点,也具有一样平常性盛行语的特色,但更多的还是呈现青年群体所独占的风格。风格作为青年群体的文化图腾和内部最具吸引力的符号,通报着一种意义的差异和认同,青年追求风格实际上在追求对意义和生活模式的认同[5]。
因此,无论是对“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静态解析,还是深入文本符号背后对其动态剖析,最大的关键仍旧是基于青年群体所处环境、所在现实、所有思维,对青年群体“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整体的风格意义予以探究。
1. 加速社会所引起的抵牾认知
随着工业化和信息化进程的进一步加快,社会要素和社会资源高速流转,其流动速率、流动范围亦不断提高和不断拓展。无论是在社会公共领域,还是在日常生活领域都处于全面加速中。由此人们普遍性认为“只要够快就会更强”,即速率上风意味着获取更多资源、得到更高能力的上风,使之能在速率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也就能进一步实现美好生活。
故德国社会学家罗萨以此指出全体当代化的发展就表现为社会韶光构造的加速,全体当代化社会便是一个巨变的加速社会[6]。发展并生活在加速社会中的青年,因其节制社会资源乃至社会话语权的有限性,面对韶光节奏的加快和社会竞争的加速只能“当选择”与“被接管”;但实际上他们内心和实际行动上并未做好十足准备及应对,空想与现实之间涌现的鸿沟乃至撕裂让“加速”成为青年头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饱含无与伦比的焦虑和抵牾。
如“佩奇社会人”中,“佩奇”原来指可爱淳厚积极的卡通猪形象,“社会人”则指调皮光滑油滑并熟谙社会运行明暗规则的成年形象,将纯挚的“佩奇”与繁芜的“社会人”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代表组合成新词,那么重塑后的“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佩奇社会人”,既可以理解为青年群体以戏谑和反讽的办法对难以适应的成人间界法则的仪式抵抗,又可以理解为他们在面对生活至暗时候仍渴望纯洁美好的内在诉求[7]。
可见,“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借助已有的话语体系和意义系统,在现有的加速语境中拼贴出了新的意义,拼贴的过程既有对措辞符号的拆解、杂糅、挪用和改编,又领悟青年对时期的呼吁和社会的诉求,赋有青年内心独占的天下不雅观和代价不雅观色彩。
2. 个体化时期所强化的自我意识
个体化是相较于集体化而言,作为阐释当代社会个人生存状态和个人与当代社会关系转变的一种理论描述[8]。在集体化时期,青年常被授予一种或多种角色,他们承担角色的过程每每从国家本位理念、集体身份不雅观念的视角出发,自觉或自发地掩护共同体所需的伦理或规制。
但在个体化时期,个人处于加速变动之中,尤其是生产力的市场化和生产关系的去组织化,传统集体生活的逐步瓦解使青年群体不得不更加直接、更加独立地面对社会。他们开始借助更为多元、更加个性的办法来构建自身的身份角色,并不断强调自身应有的权利和权柄。
可以说,“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恰好表示了青年在个体化时期对当下社会的理解及认知,其蕴含的代价不雅观念逐渐呈现较强的“自我意识”。
比如,当今青年处于非恋爱状态时,就会常用“主动式单身”予以表达。而在传统婚恋不雅观中,单身常日是被动的、不得已的选择,即由于在外表、年事、经济条件等方面不具上风从而被婚恋市场打消在外的一种状态。但如今面临的现状是,纵然拥有较为优胜的婚恋市场条件,也依然选择独身只身一人;纵然不能找到伴侣,也不愿随意姑息恋爱;纵然一人生活会觉得孤单和失落落,也无意与伴侣磨合生活。
这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到他们在利用“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过程中表现的强烈自我意识,常以“我”为主而打破常规,常以“我”作为行事考量准则。施语者自我意识的强烈在场,任意界说的“我”和群体的“我”都被凸显出来,就像马克思指出的那样,“任何一个工具对付我的意义都以我的觉得所及的程度为限”[9]。
也便是说青年创制、利用这些盛行语并非有时的儿戏,而是真切地以“我”为主构建个体性话语,发布“我思故我在”!
3. 辩证思维所引发的感情张力
在辩证思维中,抵牾不仅包含排斥相反的关系,也涵盖着事物内部相互依赖依存的关系,对立与统一构成了抵牾的双要素。因此,在斗争性和同一性的双重影响下,“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通过表层两个语义相悖的词语,形成既冲突又领悟的语义关系,以表示深层的辩证关系,繁芜而强烈的感情也因内聚浸染而极富张力。
如青年常用“朋克养生”这一网络盛行语标榜自己,个中“朋克”所展现的特立独行个性和“养生”所表现的爱惜身体乖巧听话,将青年群体高度关注康健,却由于缺少履行养生行为的现实条件及空间而不得欠妥协的感情张力生动再现:他们甘心熬夜,但又醉心于保养,于是“用最贵的护肤品,熬最晚的夜”便应运而生;他们穿着破洞牛仔裤,却又因惧冷浑身贴满暖宝宝,于是“辣条与金银花齐飞,啤酒共枸杞一色”便纷至沓来。
青年们在勤学不辍地“朋克”和勤勤恳恳地“养生”之间“反复横跳”,持续上演着大型魔幻现实主义,这种强烈比拟不仅宣泄了青年对快节奏生活的报复性消遣(暴饮暴食、熬夜等),也道尽了他们在当代社会重压下必须爱惜自己身体康健的选择性无奈。这就不丢脸出,“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在对立中统一,在统一中对立,充分反响了社会对青年的施力和青年对社会的回应,表现出“不有两则无一”的丰富张力。
或许正是由于这种辩证思维所带来的思辨性,“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感情代价在抵牾碰撞中升到顶峰,受众对感情的理解也就在“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过程中自由奔冲、跃迁游移而达到沸点。
三、“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文化解析
经由20余年的发展,网络盛行语已经发生了从耐久不衰的生命周期到间不容瞬的更新频率、从群体自发的无意识到个体自觉的故意识、从线下生活的日常用语到网络空间的社交用语三个维度的重大转向,个中青年群体所利用的网络盛行语则表现尤甚。
他们如鱼入海般在网络中充分利用创新鼎革的思维活力,借助并利用各种词汇、符号、言语等正式或非正式的文本,形成了独特的“抵牾式表达”。这种独特除却它展现了青年在措辞符码上的灵巧化用和发明创造,更得益于它将青年的“抵牾不雅观念”在话语表述中充分再现。
只管也有相称一部分人为此担忧,“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威胁论”“消解论”的质疑声不绝于耳,但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作为言语形式之一,早不是单一的措辞征象,它在当代化进程中已转向为融多类元素于一体的繁芜文化征象。
为此,我们必须深入“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内部,接管其详细形态及其多样性和歧异性的事实,重新解读这种抵牾生理及其天生的缘故原由,对其进行全新的文化解析,才能客不雅观而辩证地看待这种青年亚文化征象背后所承载的离心和向心浸染。
1. 景不雅观社会中的消费抵牾
随着景不雅观社会的到来,“在当代生产力步伐不断加快,商品和文化广泛流利且无所不在的社会中,全体社会生活不可避免地显示为弘大的景不雅观的聚合,景不雅观构成了社会上占主导地位的生活的现有模式”[10]。在景不雅观社会中,尤其是互联网上,不同经济阶层的生活场景如画卷般在社交媒体上铺陈开来,plog、vlog、直播等模式丰富的传播媒介为青年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听觉冲击,青年加倍显现出对更高经济水平生活的神往和追求。
与此同时,当下青年却面临着高物价、高支出的经济压力,其自身消费能力尚不敷以支撑这种生活所带来的强吸引力,故表现出尽其所能追赶潮流,纵然“穷得快要吃土”,也要追求“品味”和“精细”。
问题的关键在于:景不雅观所形塑的高消费水平生活是一种拜物教式表象,青年看到的是“一个既在场又不在场”的天下,即青年将商品消费同高消费水平生活画上等号,以为通过“商品朝拜”就能够享受到“所神往的生活”,可实际上他们只是自我抱负的消费者,商品便是这种抱负的载体,所有的幻觉不过是成本营造的幻境。
也有部分青年真实而又镇静,看穿了消费主义下“统统的物”和“物的统统”都是被操纵的景不雅观性演出,没有在“故意识地呈现出的景象”中迷失落自己,武断地选择阔别消费主义,于是他们提倡“攀比型节俭”,即与差错竞争“谁更勤俭持家”。
这个中“攀比”的本义是“不顾自身客不雅观条件盲目跟风攀比”,但与含义为“生活俭省、有节制”的观点相组合,则构成了对“精细穷”消费人群的反讽意味。
或许是商家瞄准了消费抵牾里对立冲突的观点所带来的表征代价,故在商业广告中刻意选取这种对抗元素打造全方位的景不雅观模式,如商家把“做一个精细的猪猪女孩”,“爱立flag的积极废人”等抵牾盛行语印制在商品上,来诱发消费行为而实现成本变现。
青年人面对消费时“既爱又厌、既想拥有又想阔别”的抵牾生理所带来的商业代价和蕴藏的无限商机,正以吹糠见米的力度备受成本市场的追捧,而青年的消费抵牾又在这种竞赛中加倍强化。
2. 身份焦虑下的空想抵牾
由生存性焦虑转向社会性身份焦虑逐渐成为青年群体普遍社会感情紧张源自两个方面:首先从身份意识的视角来看,中国社会目前正处于世纪转换、社会转型、系统编制转轨、不雅观念转变的期间,尤其是2020年初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对海内经济的影响和国际场合排场波诡云谲,青年就业机会骤减,阶层固化进一步加剧。青年群体对向上流动的急迫追求和对阶层和财富的较高期待形成巨大反差,隐含着生活压力之下的社汇合体焦虑。
青年对“身份的焦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担忧自己当下所处的社会等级过于平庸,无法与社会设定的成功典范保持同等”[11]。正是这种外部环境的繁芜性和自身能力的局限性将青年群体置于抵牾的心态中。
其次从生理焦虑的视角看,当个体涌现焦虑状态时,每每会驱动生理防卫机制来平衡,以期掌握焦虑感情。Schou Andreassen等学者关于《成瘾行为生理学》的研究表明,16~88岁不同年事段的人群中,社交媒体成瘾程度越高,焦虑症状越明显[12]。
同时,环球化时期成本的快速流动与互联网带来的加速信息传播,使当代社会中的人更易获知他人的生活状态,进而产生相对剥夺感和焦虑,青年群体作为信息渠道最广泛的人群,焦虑感尤甚。于是他们一方面感到无所适从,另一方面又因急迫渴望改变而对自身身份愈加焦虑。
为了应对这种焦虑症候,青年群体采取狂欢式的“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来消解求而不得或久而无效的受阻现状,寻求一种在虚拟天下转移和升华生理能量的可能性。例如“985废物”“积极废人”“梦想打工人”等盛行语无疑成为青年群体转移和消解焦虑的路子,并进行自我生理培植的管理术;更是他们对焦虑感和效能剥夺感的背叛和解构,折射出他们肩负重压、踽踽独行的生活现状和生理状态。
3. 趣缘认同下的社交抵牾
网络生态催生和布局出的圈群,常日是青年人基于趣缘而建立,通过团队游戏、兴趣小组等渠道在统一的社会规则之下进行丰富多彩的趣缘分享、互营和共造。
近年来豆瓣小组、百度贴吧、知乎平台、微博群等都涌现了依据趣缘而聚拢的青年圈群,以知足不同类型青年群体的生理诉求和情绪表达。尤其是随着互联网社会发展和城乡二元构造的结界,基于血缘、业缘、地缘的“强关系”逐渐衰落,青年群体越来越多地摆脱了熟人社会的关系社交,导致其熟人社会关系逐渐碎片化;而基于趣缘的弱关系则日益凸显,这种对网络空间中情绪共鸣的强调使线上交友成为青年最常见的社交办法。
强关系带来的信息资源常日具有同质性,不能知足当下青年多样化沟通的需求;而弱关系带来的信息交流更加快捷高效,所营造的互换氛围和场景更令人憧憬。
趣缘认同虽然成为青年社交的首选且必选办法,但也带来显而易见的问题。第一是对现实社交的恐怖,表现为渴望与人互换,却又害怕过多表露自我真实内心,青年群体在线下生活中多避免与人打仗,却十分乐于在网上揭橥议论。“现实社恐,网络话痨”“线上热闹、线下独处”成为一种常态。
第二是社交状态不稳定化,当青年群体越来越善于趣缘社交时,由于趣缘本身的易变特性导致趣缘社交的建立并不牢固,任何人都会由于趣缘的改变而加入或退出某个圈群,甚至意欲发出自己的声音,又害怕面对不雅观点冲撞。正由于存在“想要表达又不敢表达”的抵牾生理,“云串门”“自嗨式谈天”“热心社恐”等网络盛行语频频涌现,青年群体的社交仪轨也加倍朝着疏离而又亲密、真实而又虚假的方向进发。
4. 情绪异化下的婚恋抵牾
在社会快速转型,经济高速发展的大背景下,作为经济发展新兴力量的青年群体在生活水平得到提升的同时,也面临日渐高压的事情状态。相对丰富的物质条件优化了青年,而高强度的事情却侵入了他们的婚恋关系,年轻人的感情天下逐渐异化。
从个人层面看,青年群体婚恋择偶办法更为自主,表现出更强的功利色彩。从社会层面看,城乡构造二元化、单身经济兴起、负面***频出等成分为青年群体进入恋爱状态带来了更多阻碍。尤其是经济欠发达地区涌现的“都邑剩女,屯子剩男”的社会征象,男女数量的不对等为青年群体进入婚恋状态带来现实壁垒。当青年开始“志愿”不谈恋爱、不事婚娶但又并非他们内心真实志愿时,情绪就在竞争加速的当代社会中趋于异化,向新时期婚恋伦理不雅观念发起了寻衅,单身经济迎面而来。
单身经济和做事新业态的涌现也为单身群体供应了轻松友好的生活环境:通过交友软件、交友群等渠道,青年在虚拟环境中自若切换“恋爱状态”,订购陪聊、哄睡和叫醒等做事,乃至可以在节假日“租男女朋友”回家搪塞家中长辈的催婚。
而随着家暴、杀害伴侣、***等问题的社会***层出不穷,使还未进入恋爱关系的青年开始“恐婚”,构筑的生理防线越来越高。处于恋爱状态的情侣,也偶有遭遇“单身式恋爱”,在恋爱中很少感想熏染到伴侣的关爱或陪伴。
更有大面积的“饭圈女孩”,沉迷“嗑CP”(支持荧幕情侣),高喊“我可以单身一辈子,但我嗑的CP一定要在一起”等口号,通过阔别现实和察看犹豫他人的亲密关系来得到知足。纵然有时这类亲密关系是察看犹豫者所虚构的,他们仍愿将浪漫关系的发展寄托在他人身上。
本色上,情绪异化下许多青年并未放弃对付纯洁美好爱情的神往,他们渴望亲密的婚恋关系,但又讨厌婚恋相处中的麻烦,“主动式单身”或将在未来相称长的韶光内持续上演。
5. 仪式狂欢下的审美抵牾
伴随着文化传播环境的深刻变革,仪式狂欢下的“抵牾式表达”演绎了一场审美反差的盛宴,丑陋与俏丽的结合、土味与洋气的相融成为青年群体中最大的审美冲突。
无论因此“屁桃君”为代表的虚构卡通形象,还是从现实生活中发掘的小动物巴哥犬等,一系列“丑萌”形象深入民气。它们通过形似屁股的脸蛋、沮丧无辜充满褶皱的面部表情等特点丑得“千奇百怪”,却又凭借圆圆的造型、无辜的表情令民气生怜爱。
除了外表上的妍媸,青年也开始崇尚“土到极致便是潮”的时尚不雅观念:东北大花袄登上戛纳电影节的时尚秀场,出身广东小县城的“五条人”乐队自称“屯子拓哉”,这些充斥着仪式狂欢的文化符号,依托“审美抵牾”带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广受青年追捧。
正如巴赫金所讲:“狂欢不是供人们容身欣赏的,它的参与者们置身个中,根据有效的规则来狂欢”[13]。在这样的参与中,青年群体将俗雅互混,使妍媸相融,成为他们标新创新、凸显自我的一种仪式。只管“以俗为雅,以故为新”的审美冲撞自古有之,黄山谷就提出过大俗大雅的艺术主见,但在互联网经济空前生动的本日,青年秉持着“离经叛道”的代价不雅观和猎奇生理,将“丑的厌离”与“萌的亲近”、“土的滞守”与“潮的奔涌”领悟形成了一种繁芜不雅观感。
无论是“土潮”文化的先行者还是人为打造的丑萌角色,无论是戏谑调侃的标语还是风趣古怪的台词,这种在缺憾中抵达平衡的反差效果为不雅观者构建了荒诞奇异而又亲切逼真的场景。于是意义感匮乏、生活一成不变的青年群体借助审美与审丑的碰撞,把摆脱单一扁平文化角色,寻求丰富审美体验,寻衅审美惯性,利用抵牾张力作为全新构建自我形象的办法。
6. 身体叙事下的康健抵牾
自尼采呼吁“统统从身体出发”以来,身体叙事逐渐成为显学,措辞和身体共同组成符码构成日常生活中的叙事话语。正如梅洛-庞蒂所言“是身体在表现,是身体在说话”[14],身体既能作为叙事内容本身,又能在诸多情境中推动叙事发展。而随着身体叙事性的增强,身体的本体和喻体、能指与所指逐渐分离,“康健身体”和“身体康健”开始分道扬镳。
一方面,壮硕健美、无病无疾的身体成为预谋下的“商品与符号”,医药家当、健身家当、整容家当、美妆家当等把身体拟像为被崇拜的工具,进而引发人们对身体的想象和知足,身体不再是单一的人的肉体。另一方面,消费主义持续制造康健焦虑,社会过度医学化初见端倪,医学与商业化的结合催生了市场效益最大化的目标,日益丰富的康健指标不断量化人们的康健状态,青年们不再依赖自己的主不雅观感想熏染判断身体状况,而是在测评各种指标的程序里被社交功能所勾引,并不自觉地卷入与他人的比较之中。
放飞自我与养生保健,实质上是感性与理性的纠缠:青年们一方面追求朋克个性,不断考试测验特立独行,取用亚文化中开放且多义的文本元素“朋克”,用以润色主流文化中存在已久的“养生”,从而得到一种能动性;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未雨绸缪,向养生主义妥协。
在“996”加班文化、“345薪酬制”(即公司给3个人发4个人的薪酬以创造5个人的代价)大行其道之际,青年面对高密度的事情韶光和高强度的事情压力,挑灯夜战变为习气,饮食失落律成为日常,于是养生产品作为物质代偿和精神安慰剂,给青年带来短暂而又虚幻的自我提升感,以此作为掌握和保护自己被损耗身体的“神丹灵药”。
青年群体正是在这种不康健的生活办法与“惜命”的动机交织中,产生了渴望康健但却无法得到真正康健的抵牾生理,他们编排了一组“朋克养生法”的网络盛行语戏谑自嘲:“山楂配炸鸡,啤酒加枸杞,零度可乐泰西参,无糖雪碧决明子。”这也不得不令人感叹身体叙事背后的康健隐忧将是后当代社会带给年轻人认同与迷失落的悖论循环,承载着青年想象性办理抵牾的文化实践所带来的新的精神阵痛。
四、活出时期的抵牾
青年作为当前网络社会的主力人群,网络社会的崛起与勃发为其供应了创制、传播带有自身群体特色的话语土壤,现实生活也成为青年网络用语无远弗届的“总体性”媒介。从总体上看,轻松有趣的网络措辞所指向的语境一定是诙谐诙谐的,戏谑自嘲的网络措辞所指向的语境定然是批驳讽刺的,暴力攻讦的网络措辞所指向的语境应然是沉重压抑的。
同样的,“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的表述办法、语义内容无不在不同程度上承载着青年群体的生活感想熏染、社会境遇,也反响青年的代价不雅观念、处世态度。处于延长化初显成人期的青年,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个体身份逐步建立、辩证思维逐渐清晰等特色日益凸显。
尤其是青年群体的发展时期正处于“人才大竞争、经济大开放、科技大发展、文化大领悟的‘四大’期间,以及各种社会经济身分多样化、社会组织形式多样化、就业办法多样化、利益关系和分配办法多样化的‘四化’期间”[15]。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这群明明压力最大、失落望最多,但又信心满满活气勃勃的青年们,内心充斥着时期所授予的最深刻的各种各样的且层出不穷的抵牾。
可是他们之中亦有大多数人不愿直面并坦然接管这种“抵牾”,甘心成为“佛系青年”“丧系青年”“躺平青年”而进行自我流放,或以“萌、拽、酷、嘲、黑”等办法重新解构这种抵牾,以“只要我看不见,它就不存在”的生理而遗忘、躲避时期中所有的抵牾时候。故活在时期的表层并浅尝辄止于个中,自然而然成为时下大多数青年的生活态度与生活习气。
这也就不难明得,以“抵牾式表达”作为核心要素的网络盛行语为何能在青年群体中日益风靡并广泛运用,越来越多的青年将其作为自己的标签而自我标榜。
除却“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十分奥妙地将青年群体的消费不雅观、奇迹不雅观、社交不雅观、婚恋不雅观、审都雅、康健不雅观中的抵牾生理借由对抗式措辞的路子充分彰显之外,还得益于它作为青年与时期发生碰撞而天生的一种奇特的文化景不雅观,构成了新时期青年文化的一个面向。
当固有的文化系统已无法概括总结当下情状时,青年群体一定趋时拓新,创造独属的焕然一新的文化系统。可以说,“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不仅以其含义丰赡、风格多变、诙谐诙谐、戏谑自嘲的特色代表着青年的文化不雅观,还搭建起与全体互联网文化的沟通桥梁,并建立起与消费文化、大众文化和娱乐文化乃至全体社会文化的对话机制[16]。
综合来看,既是青年选择了“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也可以说是“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选择了青年,再没有哪一类人群比青年群体更适宜诠释这种抵牾。在宏不雅观社会构造中,微不雅观社会单元如何生存、生活彷佛都可以在里面探寻到蛛丝马迹。
时期将青年们裹挟进一个巨大的抵牾旋涡之中,并且这种抵牾旋涡并非能够立时解脱或超越,他们处于其间只能够同时或一前一后地利用最不同的方法:紧张与放松、投入与抽离、热心与克制、肯定与批评、激情与不为所动。
他们一方面渴望有根,另一方面渴望有翅膀;一方面渴求“小城市的房”,另一方面渴求“大城市的床”;一方面屈服性偷
或许正如罗兰·巴特所说的那样,“我所主见的是充分地活于我之时期的抵牾”,我们可以借助“抵牾式表达”网络盛行语打破圈群区隔,深入探究青年抵牾生理,细致理解青年社会认知,并通过对这类网络盛行语“抵牾焦灼”背后成因的梳理分类,从而筛选出对主流意识形态和话语体系具有悲观影响和离心浸染的元素,终极为着力造就勇于承担时期义务的青年而进行文化勾引供应行之有效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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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少多;"大众年夜众号:中国青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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