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一书中，写了发生在唐明皇李隆基和杨贵妃之间的一则天宝年间遗事，个中有这么一个细节：

上夏日尝与亲王棋，令贺怀智独弹琵琶，贵妃立于局前不雅观之。
上数子将输，贵妃放康国猧子于坐侧，猧子乃上局，局子乱，上大悦。

天宝末年，也便是公元755年。
在这年8月初的一天下午，正在西安华清宫避暑的唐明皇李隆基，从昼寝中醒来，就和一位李姓亲王在瑶光楼里的一间棋房里，两人隔着一张红木的棋桌，面对面的开始下起围棋来了。

这已成为他的老例，小睡醒后，找些人来一边下下棋，一边听听曲，用过晚餐后，就带着一大帮的人，去看戏班子弟排演修正版的《霓裳羽衣曲》，由于他在前不久，在原来的演出中，又增加了三段新传过来的胡人舞蹈，和五首从西域传入的乐曲。

在棋桌的右面一侧，宫廷乐队的首席琴师，号称“长安第一手”的贺怀智，正在弹着曲项琵琶，一首名叫《六幺》的琵琶曲，在他右手的细长五指下，正在舒缓如绵的流淌着出来。

屋中的西南一角，有一股淡淡的暗香，从一只麒麟形状的喷鼻香炉里，袅袅的飘出来。

一阵阵的知了叫声，在很远处的什么地方，似断似续的传来。

（京剧中的杨贵妃）

唐明皇最心爱的妃子杨玉环，这个《霓裳羽衣曲》的领舞者，此刻正站在唐明皇李隆基的座位右边，看着这两个人下棋。

她的怀里正抱着一只产自于地处中西亚地区的猧子。
所谓猧子，实在便是一种类似于哈巴狗品种之类的狗狗。
这一只猧子，是不久前一个名叫康国的中亚国家，向唐明皇李隆基进贡的贡品之一。

虽然是离得比较远，贺怀智还是闻到杨贵妃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异喷鼻香，他知道这是瑞龙脑喷鼻香的喷鼻香气，该喷鼻香又称龙脑喷鼻香，简称龙脑或者瑞脑，是一种非常名贵的喷鼻香料，是由交趾国（今广东省和越南一带）向唐明皇进贡的贡品。

李贺有诗道：“青骢马肥金鞍光，龙脑入缕罗衫喷鼻香”《啁少年》。

李清照有词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棋局进行到收官阶段，随着官子一处处的取走，唐明皇眼看着就要输掉这副棋了，正在他不爽的时候，杨贵妃溘然手一松，将狗狗放在唐明皇坐的椅子边上。

得到自由的狗狗，于是往上一窜，就跳上了棋盘，将棋局上摆放的黑子和白子，弄得黑白不分一团糟，再也没有办法打算输赢了。

唐明皇感激的看着杨玉环，同时露出会心的一笑。

听到狗狗爪子拨弄棋子的声音，贺怀智那本来弹拨着琵琶弦的右手，有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停顿，他举头看了一眼唐明皇，也对着他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吹来，将杨玉环披着的纱巾，吹到了贺怀智头上戴着的帽子上，虽然如此，他仍旧视若无睹的不露声色，连续的弹着《六幺》曲。

一贯在他好永劫光后，弹完了这首曲子，站起来向唐明皇鞠躬见礼的时候，头上的纱巾这才掉落到地上。

贺怀智回到家中后，先是发觉身上龙脑喷鼻香的喷鼻香气还是很浓郁，进而创造喷鼻香气是从自己戴的头巾上发出来的，于是就找了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把头巾收好。

（三）睹物思人

安史之乱被平息后，已成为太上皇的唐明皇，又重新回到了长安的兴庆宫里，逐日是听听戏唱唱曲，贺怀智也回到了唐明皇的身边，连续他弹琵琶的老本行。

看到唐明皇由于怀念喷鼻香消玉殒的杨贵妃，整天的精神精力萎顿，就连他以前非常喜好听的《霓裳羽衣曲》，现在也是听到一半后，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贺怀智很是于心不忍。

有一天，他拿来了一个有点褪了颜色的锦囊，和唐明皇提起了当年那天的康国猧子，也便是杨玉环放狗狗搅乱棋局的往事，两个人不禁一阵唏嘘。

唐明皇用他那满是老年斑的双手，颤巍巍地打开锦囊，一种熟习而又陌生的久违喷鼻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他瞬间想起了那段往事，杨贵妃一边的载歌载舞，一边轮流的闻着十个龙脑，那天全体房间喷鼻香气逼人。

唐明皇心中不由得一酸，泪流满面对贺怀智说：“此瑞龙脑喷鼻香也。
”

【作者简介】项苏农，苏州市人，现在苏州从事状师事情。
事情之余爱看闲书，出差之机常逛街市，间或有所感，书诗文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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